3(下)
纽特预计在美国停留的时间是三个月,他要整理手稿、补充北美神奇动物条目下的信息、拜访旧友——包括,如果可以的话,他想去再看看弗兰克。
只是帕西瓦尔预料之外的建议打乱了这一计划,美式邀请太过直白有力,婉拒无效的英国人只能拎箱入住。尽管这位房主的嘴角总是严肃地抿着,让纽特总是非常紧张,但他知道帕西瓦尔是出于好意。他尽量避免给对方带来不便,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,尤其是在他拥有一箱子的奇珍异兽,而它们又不太服从管教的情况下。
当嗅嗅又一次趁学者不注意从箱子里爬出来,把帕西瓦尔公寓的收纳间翻了个底儿掉之后,纽特终于忍不住了,自幼良好的教育让他脸皮发热,他把玻璃兽塞回箱子里,在当晚向帕西瓦尔提出了离开的请求。
“我给您添了太多麻烦,”学者涨红着脸说,几天来头一回他主动来找帕西瓦尔说话,不过他垂着头,搅在一起的手指因惭愧而颤抖,“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。”
帕西瓦尔将批改到一半的公文放回矮几上,他在扶手椅里坐直身子,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,贮藏间的门自己开了,另一张扶手椅迈着外八昂首阔步地走出来,在纽特身后停住。
“请坐下说吧。”帕西瓦尔向纽特颔首。
纽特局促地摇头,脚跟相互磨蹭着。
帕西瓦尔轻轻地叹气,他度过了太过漫长的一天,此时看起来疲惫不堪,“那么你打算去哪儿呢?你和你的箱子,到哪儿都是麻烦。”
“我……”纽特顿住了。那是实话。
“这房子的防护很坚固,它们即使跑出来也没法跑到街上去,这是最好的方法了。”帕西瓦尔又一次向那张椅子示意,“坐下吧,斯卡曼德先生,你不必这么拘谨的。”
纽特犹豫地坐下了,一碟小饼干飞到两人手旁献宝似的打转,帕西瓦尔拈了一块:“更何况,我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。”
什么?纽特茫然地抬头。
“要不是你认出格林德沃,我可能已经死在地下室的某个箱子里了。”帕西瓦尔低声说,“你救了我的命。”他用了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,但纽特看见他搭在扶手上的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木头,他的身子绷紧,肩膀僵硬,像听见动静但仍伏在地上的豹子,纽特见过这样的情景——在那些血迹斑斑的笼子里。
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谈起纽约事件。在离开纽约后的头一年,纽特在蒂娜的信件里得知了后续:灾后重建进行的并不顺利,他们清洗了魔国会里隐藏的部分格林德沃信徒、加强了格林德沃的监禁、新任命了一批正气师——在安全部长家的地下室找到了安全部长本人。
“他伤得很重,”蒂娜在信里这么写道:“刚开始他甚至不让任何人接近他,我去探望过几次,他看起来像个肺痨病人,治疗师说他日夜醒着……我真希望我能做些什么。”
纽特看着现在的这个安全部长,仿佛看见了一个不容人接近的、力竭又警醒的影子。
他想拍拍他,或者至少做点什么。
他最终轻声说:“那不算什么。”
壁炉里发出小小的爆裂声响,一条木头烧断了,它落到底部,一些灰扬起来了,一些又落下。
夜里纽特闭上眼睛,感到惘然和酸涩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滋长,他意识到那不只是自己的情绪,那来自墙的另一边的另一个不安的魂灵,它同样孤独而完整,在某个胸腔里驻留、搏动,因渴求着什么而彷徨。
窗外传来枝叶沙沙的摇动,这晚有风。住着奇兽的箱子有轻微的鸣叫声,然后回归寂静。月光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垂下细细一丝,挂在宽大的书桌上。
“这是间很大的房子。”谈话的最后帕西瓦尔说。
是啊,格雷夫斯先生。纽特这么想着,放任自己慢慢沉进睡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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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大家的留言w没有弃坑,只是最近有点忙_(:зゝ∠)_